送了顧媽到廚房,柳飛卿很快在後進找到書房所在,裡頭的人果然就如顧媽所說,正挑燈夜讀中。


「顧媽,東西都送走了嗎?」


「人送走了,不過禮收下了,可別要我拿去還啊!」


才剛推門進書房,柳維正便頭也不抬的問道;而柳飛卿也「唰」一下揚開紙扇,好整以暇的答。


「翱兄?」


「翊弟。」


「飛卿」是哥哥柳翱的字,同樣的,「維正」則是弟弟柳翊的字。哥哥小時候最愛「翊弟」、「翊弟」鬧著玩叫,久而久之,弟弟便稱哥哥為「翱兄」,外人聽來雖奇怪,可對他們兄弟來說,卻是再自然不過。


「怎麼會來的?」柳維正連忙闔上書,喜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

「想你就來了,柳青天大老爺不會不歡迎吧?」


柳維正握著兄長的手坐下,緊蹙的眉稍稍舒開。


沒多久,顧媽送上酒菜。兩兄弟一番敘舊,天南地北,柳飛卿免不了開懷大啖想念的家常菜,柳維正笑容下看來卻有些心事。


「晚飯吃了嗎?怎麼看你光喝酒?」柳飛卿邊呼溜溜吃著麵邊問道


「尚未。」柳維正搖頭,順勢夾了條四季豆入口。


柳飛卿從頭到腳打量胞弟一遍,「翊弟你可是清減不少,衣帶漸寬,該不會是思念哪個窈窕淑女吧?」


「……」


「咳,那是公務繁忙?」柳飛卿雙箸一頓,想起自己剛才越俎代庖的事,「還是擔心剛才送來的禮?我看都是些布匹、山珍海味才收下……」其實也有些垂涎那火腿、香菇、鮑魚啦。


「禮倒不是大問題。」


「那是什麼問題?」


「剛才來的『雲羅坊』和『飛雁坊』,兩家皆是本縣……不,益州數一數二的染織坊。」


「光是擺在你家廳邊的紗絹,看來就價值不斐。」柳飛卿放下空空如也的碗,興致盎然等胞弟細說從頭。


「自三國來,蜀錦以織功細密、色澤豔麗著稱,與越羅、楚練齊名,遠銷到占城大食等地;但一匹淨紗,只要織染出色,價錢隨時與錦緞齊肩,而此二家就是織染的佼佼者。」


「哈,將『紗』拆開來看,就是『糸少』,也就是『用絲少的織品』。紗之極輕者謂『輕容』,女子著來如天仙下凡,『嫌羅不著愛輕容』其來有自。」


回想起長安胡姬披著輕紗的翩翩舞姿,柳飛卿忍不住津津有味的道,但柳維正可一點都笑不出來。


只見他從榻邊移來個木匣,一打開,卻是一方豔紅手絹,若不是其神色嚴謹,柳飛卿幾乎要以為是哪個癡心女子的定情信物。


「翱兄你從京都而來,有聽說皇上新納了位寵姬名喚意奴嗎?」


「意奴……啊,是陳婕妤嗎?本屬教坊,善操龜茲樂舞那位?」


柳維正頷首,「陳婕妤身處教坊時,以龜茲樂為底,改編胡旋舞騰挪縱躍的舞步而蜚聲九州,皇上慕名請她在一次皇族宴會中表演,在座眾人觀舞後均神為之奪,皇上更譽其為『朕之高唐神女』。」


「確有此事,我聽她幾個姊妹說過。只恨緣慳一面,佳人已是金籠囚鳥。」


「但真正讓皇上心蕩神弛的,不是歌舞,而是西域的一種秘香,和你眼前的這『如意紅』。」


柳飛卿一挑眉,投給胞弟疑問的眼神,後者也不吊他胃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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